今夜的陆言之一改往日玄黑锦袍，一身青色的长袍衬得他面如冠玉，风度翩翩，浑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神色微微收敛，看向谢千皙时，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。

“嗯。”

陆言之见谢千皙的灼灼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，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，耳根微红，有些不知所措地僵直在原地。

“那个，这个，今日的衣袍可有不妥？为何，为何…”

今日的衣袍是狄仇特意为他挑选的，他的眼光总还是…可以的…吧。

陆言之不自在地拉扯着衣襟，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渐渐浮现红晕，竟露出几分可爱来。

“噗嗤…”谢千皙再也忍不住，不禁笑出声来，“这样的陆公子真该画下来，可供以后日日观赏。”

谢千皙的话一落，陆言之脸上的红霞直接蔓延到脖子根。

身后的奇书扶额无奈一笑，上前拉扯陆言之。

“我的主子啊，你拿出你平时高冷傲人的气质来啊，现在这样很傻啊。”

陆言之微微侧过头，有些疑惑地望向奇书。

很傻吗？

可是狄仇说，姑娘家不喜欢冷冰冰的公子，就喜欢看上去单纯可爱的。

“我的主子啊，狄公子在忽悠你啊，你不能全部听他的啊。”

陆言之怀疑的眼神便落在奇书身上。

难不成听你的？

狄仇招姑娘家喜欢，出门时总有姑娘丢荷包给他，你一个连姑娘家衣角都没机会碰到的人，你会懂？

奇书：…

行吧。

“噗嗤…”

见主仆俩你来我往地打着眼色，谢千皙嫣然一笑，整个人愈发耀眼起来。

他的小姑娘今夜一身青绿色衣裙，与他甚是相配，脸上粉黛轻扫，衬得小脸愈发白嫩，一双美眸眼波流转，闪着点点星光，陆言之瞧得离不开眼，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，心里只剩下他的小姑娘。

他低低笑出声，整个人似放着光，照亮了谢千皙整颗心。

谢千皙不禁看呆住了。

前世怎么不曾注意到陆言之有这般颜色呢？

“咳咳。”

青雨在身后不停地轻咳提醒。

主子啊，你倒是收敛着点啊，没见过好看的人吗，奴婢给您拿面铜镜，您看看自己的脸不成吗！

“好啊，老娘打死你这个瘪三！”方其祺从腰间抽出鞭子，一鞭甩过去，见陆言之侧身躲避，她压着嗓子吼道，“大晚上穿得跟街边的瓷花瓶似的，有本事别躲，老娘不抽死你就跟你姓！”

陆言之面色沉下来，周身冰冷起来。

“李行复最不喜欢凶悍的女子，他说娶妻当如他家隔壁的齐姑娘一般，温柔如水，娴静端方。”

“我的天爷，主子，你怎么这样啊，我什么时候说过啊！你不能坑我啊！”李行复收了看好戏的神色，立马跳脚，他见方其祺收了鞭子，转身向他而来，舔着脸扯扯她的衣袖，“哎呀，祺儿，你不要听别人乱说嘛，我这人最欠抽了，一点儿也不喜欢文静的姑娘的。”

“李！行！复！老娘先抽死你丫的！”

李行复拔腿就跑，谢千皙从来不知道，以文采过人闻名的李家公子，逃跑的功夫竟一流。

谢千皙的小院清幽，是方宅环境最优美的一处院子，两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，一齐抬首望月。

“李家确实在我手下做事，收集一些世家情报，李行复此番进京赶考也是我授意，但是我从不曾介入过他的婚事，我也是最近才知晓他的未婚妻是方家女。”

陆言之觑着谢千皙的脸色，小心翼翼地说着，生怕她误会一般。

那日她对自己冷脸，心里那种难受到窒息的感觉，陆言之不想再体会到，今晚不顾礼仪来此，就是想同她说清一切。

“我相信你的。”

谢千皙笑容澄澈，不似与他人交谈那般带着假面，令陆言之一颗动荡不安的心安定了不少。

谢千皙是怀疑过陆言之的目的，但是又觉得不合理。

重生以来，事情一桩接着一桩，前些日子，她才有空捋了捋前世的有关陆言之的一些事情。

前世环城洪灾，太子亲自出行，也是那时，太子遭流民刺杀而死。不知出了何事，太子遇难之时，身边只有陆言之，她猜测，许是出了变故，才让陆言之身体落下了隐疾。

以他的性子，本不会真心与五皇子合作，更会让两人鹬蚌相争，自己脱离在外不沾身才是，又怎会将自己搭进去。

陆言之从来都不是傻子。

“你是个好人。”

陆言之一愣，似是不可置信地望向谢千皙。

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是好人。

他接近她，目的本就不纯的…

“我之所以能在山谷救你，是因为收到消息，那日我是眼睁睁地看你落在山谷，然后在山谷底等着你…没想到你下手杀了那歹徒…”陆言之紧盯着她的脸说着，语气愈发着急，“灵云寺的那晚，还有接近方吉良，我也是故意的…我是想接近你，报复你，不，报复谢墉，也是为了调查我父亲死亡的真相。”

原来，陆言之做这一切皆是为了他的父亲。

陆言之的父亲出自陆家旁支，曾是有名的才子，据说是得了急病去的。

“当年父亲是见了谢…丞相后突然去世的。”

“你怀疑是我爹杀的？我爹不会这样做！”

她的父亲为人光明磊落，就算官场上偶尔用着不正当的手段，但决不会做出违背良心之事。

谢千皙着急地站起身，慌忙地解释着。

陆言之见小姑娘急得额间都出了汗，急得连礼仪也顾不得了，握住谢千皙的手。

“我原本以为你父亲是受了那人的命令才…现在想想，要是那人为了皇家清誉灭口，不该留我长大，早该将我连同陆家全部灭口…”

“嗯？你说什么？”

陆言之说得似是而非，谢千皙不甚明白，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，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有心人为了掩藏真相为之。

“皙儿，我的母亲是皇城里的…”

“陆家百年大家，哪怕是不甚在意的旁支子弟，也不会教导他半夜擅闯女子闺房，陆公子，你的礼仪教养，都喂了狗吗！”

方氏将谢千皙拉到身后，神情不善地瞪着陆言之。